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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40节
      沈蓁蓁听到梁珩温柔的声音,惊醒了过来。摇摇头,生硬地说了句“没事”后,转身就往厨房走去。
      梁珩见沈蓁蓁情绪不大对,忙将茶托放下,跟易旭招呼了一声,便跟在沈蓁蓁后面进了厨房。就见沈蓁蓁进了厨房后,背对着他,呆立着。
      梁珩走到沈蓁蓁面前,又轻声问道:“沈小姐,你怎么了?”梁珩看着沈蓁蓁难看的脸色,伸手摸了摸沈蓁蓁的额头,又摸了摸自己,没感觉发烫,“生病了吗?”
      沈蓁蓁摇摇头。
      梁珩扶着她在一旁坐下了。
      梁珩担忧地看着沈蓁蓁惨白的脸,见她还是双眼无神的模样,心下不由焦急。
      “我去请大夫。”梁珩匆匆说了句,起身便要往外走,却被沈蓁蓁伸手拉住了。
      “梁公子。”沈蓁蓁抬头看向梁珩。
      梁珩见沈蓁蓁终于有点反应了,紧紧握着沈蓁蓁的手,蹲下身来。
      “我在呢,你说。”
      沈蓁蓁喏喏两下,低下头,半晌轻声问道:“梁公子认识林行周吗?”
      梁珩虽然奇怪沈小姐会问林行周,但还是说道:“认识。”
      梁珩刚说完就见沈小姐猛然抬起了头,眼中满是恐慌,抓着他的那只手也骤然用上了力。
      “怎么了?”梁珩轻声问道。
      沈蓁蓁却只是盯着他,没有再说话。
      梁珩直觉是林行周这个名字让沈小姐变成这样的,便补充道:“只是一面之缘,也说不上认识。”
      说完梁珩就感觉到沈小姐手上的力骤然一松,心里门清了,就是这林行周让沈小姐突然异常起来的。只是沈蓁蓁不说,见她这么大反应,梁珩怕再问什么会更刺激道她,也不敢多问。
      沈蓁蓁却缄默良久,突然出声说道:“林行周就是我在凉州退亲的人。”梁珩迟早也会知道这个,而且沈蓁蓁也并不想瞒他。
      梁珩的惊讶之意溢于言表,万没想到林行周竟然就是沈小姐的退亲之人。
      梁珩将沈蓁蓁眸中的不安看在眼里,敛起惊讶,伸手将沈蓁蓁揽入怀里。
      “幸好你没嫁给他。”梁珩轻拍着沈蓁蓁的背后,轻声说道。
      沈蓁蓁闻着梁珩的气息,烦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。
      ......
      齐湑快一个多月没见过人影的刘致靖,终于在这天想起来自己的好兄弟来了,刚上门就将快出门的齐湑堵了个正着。
      齐湑见刘致靖笑嘻嘻地从院门走进来,转头骂了句身边的小厮青山,“怎么做事的什么人都放进爷院子里来?”说着也不看刘致靖,自顾自地往外走去。
      刘致靖见齐湑忽视他,忙凑上去,嘻嘻笑道:“我还真是来巧了,三公子这是往哪去?带上小的呗。”
      齐湑却是一声不吭,绷着脸往外走。
      刘致靖跟在他身后,自顾自地说着话。
      “你看我这都中了第三,三公子赏个脸去喝一杯吧。”
      齐湑还是冷着脸。
      刘致靖正要上前拖他,就听齐湑瓮声瓮气地道:“你庆祝找那个姓易的不就行了吗?听说他也中了,你俩刚好一起庆祝了,我可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,可别辱了你刘大才子的名声。”
      刘致靖道:“易旭我当然请了,还差你啊,这不就过来请你了吗。”
      齐湑闻言停下来,认真道:“你这便即刻就走吧,再不走我让下人放狗了。”
      刘致靖明白齐湑这是跟他闹别扭呢,两人从小到大,并称长安双霸,感情自不必说。
      刘致靖便道:“易旭是我表兄呢。”
      齐湑倏地转过头来,有些不相信,“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兄?”
      刘致靖见他不相信,便解释道:“我有个姑姑,早年不顾我祖父祖父母的心意,非要嫁给一个穷酸书生,你听说过没?”
      齐湑摇摇头。
      “没听说过就对了,我姑姑见我祖父他们不同意,便悄悄跟着书生走了。我祖父他们大怒,严令刘家上下不得将消息透露出去,只当姑姑死了。”
      齐湑睁大眼睛,还有这事?这不是私奔吗?刘致靖祖父是如今乃是三公之一的刘韫申,二十年前刘家就开始显赫起来了,这种丑事自然要掩盖起来。
      刘致靖继续道:“本来二十多年过去了,我们家也真当姑姑已经死了,没想到祖母她年纪一大,就越发思念起流落在外边的姑姑来,我爹便派人去查了姑姑当年的下落。”
      “易旭就是你姑姑生下的孩子?”
      刘致靖点点头。
      齐湑道:“那你家是要将你姑姑认回来?”
      刘致靖摇摇头,“我姑姑已经死了。”
      齐湑抿抿唇。
      刘致靖继续说道:“真为姑姑她不值,毅然抛弃了家人,跟着那男人到了泉城去了,却没成想那家长辈不肯接受姑姑,因着两人是私奔的,没成想那男人也是软弱的,不敢和家人里闹翻,当时姑姑又怀孕了,见男子家里人不肯接受她,也被那男子伤了心,便独自在外面生下了我表兄,却没几年就病了,临死之前无奈让我表兄上门去认了亲,也将自己的娘家告诉了表兄。现在表兄还未正式认祖归宗,这事便没在外面说。”
      齐湑惊讶的微张着嘴,刘致靖多的却不说了。拉着齐湑往外走,齐湑也不说话,跟着他到了聚仙楼,见到了那个刘致靖口中的表亲。
      果然两人眉眼有些相似之处,齐湑不由心想。
      第59章
      转眼两月过去, 五月十二便是殿试。
      这天寅时正,几人便起了身,天色还是漆黑一片。点着烛的房间里, 梁珩身影被拉得修长,映在黑黄色的墙壁上。
      到了殿试,衣着不能再穿得随意,都须着常服冠靴, 卯时初刻便须入宫门点名领卷。
      如意在厨房做着早点,沈蓁蓁走到梁珩门前, 轻轻敲了门,“衣裳换好了吗?”
      就听里面应了一声,接着梁珩过来开了门。
      梁珩身着一身草蓝色长衫, 足上穿着那双梧桐色的靴子, 正背着烛光,看不清脸。
      梁珩让到一边, 让沈蓁蓁进去。
      “易公子会过来吗?”
      梁珩摇摇头,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见头上发冠一歪, 梁珩赶忙伸手扶住。
      梁珩以前没怎么束过冠, 都是以青布方巾束发。沈蓁蓁见梁珩自己束冠甚是艰难,便走到梁珩身边,“梁公子, 你坐下。”
      梁珩有些不明, 但还是依言坐下了。
      沈蓁蓁走至他身后, 接着梁珩就感觉到一双芊芊素手,抚上了他的发冠,将其轻轻解下。
      梁珩心下一动。
      梁珩的头发倾泻而下,散落在肩头。沈蓁蓁以手为梳,轻轻梳着梁珩乌黑的头发。一下一下,柔顺的发丝从她手缝泻下,一悸动自心底升腾而起,这发丝缠绕在她手上,也像是情丝,缠绕在她的心上。
      梁珩静静地感受着沈小姐轻轻为他梳发,对于殿试的紧张和焦灼也像是在缓缓被梳顺,梁珩不禁闭上眼,身心都舒缓了下来。
      沈蓁蓁最后为梁珩戴上发冠,放下手。
      “好了。”
      梁珩转过头,看向昏暗烛光中的沈小姐。
      沈蓁蓁穿着一身藕色长裙,纤腰盈盈不足一握。也正低头看着他,眼眉温存。
      梁珩站起身,伸手揽她入怀,沈蓁蓁靠在梁珩胸前,谁都没有说话,却是无声胜有声,听心都在为对方而跳。
      “等今天后,我们就启程去凉州好吗?”良久,梁珩轻声道。
      沈蓁蓁正欲说话,如意便在门口敲了敲门,“小姐,梁公子,早点好了。”
      沈蓁蓁忙应了声,挣出梁珩怀里,走到门口开了门,就见如意端着馒头和粥站在门外。
      如意笑了笑,将早点端进来,放在桌上。
      “快吃吧,梁公子。”
      梁珩没有得到沈蓁蓁回答,略有些失望,却想着这事前面就已经定下来了,便稍稍释怀了些,谢了如意,坐下吃起早点来。
      如意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,又出房去了。
      沈蓁蓁随意扫了一眼房间,就见一旁放着那个藤筐篓子和一块模样奇怪的板子。这是易旭昨天送来的。是考试用的,听说考场中的桌子极矮,考生得盘腿坐在地上,都不大习惯,便自己带着桌子进去,又用这种藤筐篓子装东西,也可以做凳子。上辈子他们不知道这个,林行周进去并没有带这两样,出来还埋怨她准备得不周全。
      只是沈蓁蓁这世又忘了这个,还好易旭心细送来了。
      梁珩用过早点,已是寅时三刻了,时间所剩不多,梁珩便背起篓子准备出门了,沈蓁蓁和如意送了他一程,送到朱雀街上,两人便停了下来,目送着梁珩往宫城方向去。
      梁珩走到几十布开外,不禁停了下来,回过头就见沈小姐和如意还站在原地,往这边望着。距离太远,街上烛光太暗,已是看不清沈小姐的动作和模样。
      等我回来娶你。
      梁珩看着沈蓁蓁轻轻说了句。话音出口便散在春风里,惟愿春风解人意。
      梁珩到了宫墙外时,已是寅时五刻了。一些赴考的贡生行色匆匆,从东华门进去了,大多人背后也像梁珩一样,背着篓子和桌板,与整齐地衣冠颇不协调,显得不伦不类,很是滑稽。但谁都不敢明着嘲笑这些新科贡生们,这些人,一路过关斩将,如今只缺一阵东风,便可扶摇直上腾风而起。
      梁珩也加快了脚步,递了身份牌子查验过后,平生第一次,踏入了这个寻常百姓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涉足的皇权中心。
      高高的宫墙在明亮的宫灯照耀下,露出冰山一角。不远处钟角楼上,几盏玉色宫灯在春风中摇摇晃晃,城上守卫的身影模糊不清,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。宫道十分宽敞,汉白玉质的地砖,在宫灯在照射下,反射出一阵朦胧的白光。
      梁珩不敢再多看,匆匆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。
      很快众人就到了中左门下。
      十几个官员排成两排,站在台阶上,最下面两人手里拿着点名册,皆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下面的新科贡生们。
      宫里的肃穆气氛,让很多头次进来的贡生们心下惴惴,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喘,更别提说话了,故此广场上一片安静。
      五月的清晨还是有些冷,寒风嗖嗖,穿得少了些的人,直忍不住打哆嗦。
      梁珩左右都站了人,倒是没感觉到怎么冷。
      卯时初。台阶上的官员终于有了动静,话语也很是简洁。
      “下面开始点名,诸位贡生听好,等下排成两列,单名东,双名西,按照名次,点到谁,就依次上前来。”
      “林行周。”
      人群中的林行周从人群中挤了出来,站到了东面首位。
      众人不由齐齐看向那个笔直立在首位上的青年,他背上背着箱笈,没有像他们一样背着怪异的板桌,负手而立,沉稳不躁,似乎已是胸有成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