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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天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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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210章
      想着不管崔小舅来意是什么,到底是二郎的亲舅舅,名分上虽比不得刘大舅,可论起人情比那边更亲近,还是给他们舅甥两个说话的时间为好。
      道痴送刘万山出大门,便见门外站着一人,身形高挑,眉眼修长,被几个仆从簇拥着,站在那里。那些仆从手中,则抬着不少东西,大包小包,有些露着的绫罗绸缎。
      刘万山虽带了仆从过来,也预备了年礼,可没有这么夸张。
      刘万山微怔,并不是被来人的气派震撼,而是觉得眼前这华服青年相貌儒雅,可站在那里,身上却带了凛冽。再扫了一眼后边的随从,也多是彪壮之人。
      这样的人,登门做甚?
      刘万山有些不放心,低声问道痴道:“来客是何人?”
      道痴亦低声回道:“若是所料不差,应是我生母的胞弟,亦是离乡多年。”
      刘万山闻言讶然,倒是不好再多问。名分上他是舅舅,可血脉哪里是割的断的,来人才是二郎的亲舅舅,只是太年轻了些。不知是做什么营生的,看着豪富,却没有商人的粗鄙。
      崔皓的视线,已经黏在道痴身上。
      看着他单薄的身板(其实是正在抽条长个),浑身上下都是细布衣裳、不见丝罗(道痴的习惯,家居更喜棉布),面善的容貌,再想到离世多年的姐姐,崔皓的心痛如绞,颤声道:“可是……可是二郎?”
      道痴点了点头,道:“尊驾可是姓崔?”
      不是他迟疑,而是他同刘万山一样,也发现来客的异常。这般打扮,粗看之下像是豪商,可身边随从的彪悍之气又太盛。
      外加上就是来客看着太年轻了些,从相貌上看,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。
      崔皓已经疾行两步上前,道:“我姓崔,单名一个皓字,是你娘同胞兄弟。”说话的功夫,他看出刘万山的装扮是官身,迟疑道:“这位是?”
      道痴道:“这是我大舅。”
      回答完,道痴转身对刘万山道:“大舅,这是我小舅。”然后对崔皓道:“小舅,这是我大舅。”
      两头都去了姓氏,并没有分出远近。
      刘万山看了道痴一眼,对崔皓拱手道:“在下刘万山,见过崔舅爷。”
      崔皓正寻思这“大舅”是崔家那位堂兄,听到刘万山的话,才反应过来,对方是自己外甥名牌上的舅舅。
      他心里不待见刘万山,可伸手不打笑脸人,又是在外甥面前,便客气地说到:“原来是刘世兄,小弟崔皓,这里有礼了。”
      刘万山是个知趣的,与崔皓打了招呼,客气了几句后,便上了马车家去。
      道痴请崔皓进了大门,崔皓挥挥手,几个壮汉抬了礼物跟上。
      进了院子,看到逼仄的过道,崔皓眉头紧缩;待到南厅,看到这狭窄的屋子,四周陈旧的家具铺设,他的脸上绷得紧紧的,看到地上包好的各色礼物时,才稍稍舒展些,望向道痴的目光越发练习慈爱。
      道痴请崔皓上首坐了,亲自奉茶,只觉得头皮发麻。
      刘万山还罢,四十大几奔五十的人,面带“慈爱”就慈爱了;崔皓这里,顶着这年轻的面容,满脸满眼的“慈爱”还是真叫人消受不了。
      若是对方说点什么还罢,多年不回乡的苦衷啊,没有音讯的无奈之类。
      不想,崔皓只是这样看着,什么话都不说。
      这神情叫人牙疼。
      道痴看不透崔皓,就老实地坐在下首做鹌鹑,并不主动开口。
      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,崔皓才咬牙道:“好孩子,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吃苦!那些人欠你的,我也会帮你讨回来!”
      道痴闻言,抬起头来,看着崔皓横眉竖目的模样,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小舅今年贵庚?”
      这没头没脑的问题,听得崔皓一愣,过了一会儿,才挑眉道:“我比你娘小五岁,今年二十七。”
      道痴听了,继续问道:“小舅离乡十四年?”
      崔皓点点头,脸上有些怅然。
      按照王宁氏所知,崔皓是在小崔氏入十二房为妾后就愤而出走,这样算下来他当年出走时才十三岁,正是与道痴现下一般大。
      同样是在外讨生活,搁在刘万山身上,三十而立的人,即便没有中进士,可是儒林里摸爬滚打十数年,身上有举人功名,走遍天下都不怕。是个有魄力的,本朝官治,举人可以授官,刘万山却选择为幕这条路,去的又是临洮府那样偏远的地界,也算是魄力。
      从幕僚文书到正六品通判,刘万山总算是熬出头。
      崔皓这边,虽没有听他提及外头生活如何,可是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,连童生都不是,离乡背井会的生活怎么能好?
      想到这里,道痴面露担忧。
      这个时候人口移动,可是需要相关文书,不是说你一半大小子,想离家出走就出去溜达一圈。若是没有当地衙门出具的文书,那就是流民黑户。
      自己这个小舅舅,不会是走野路子的吧?
      落到崔皓眼中,哪里会想到道痴真担心他不清白,还以为外甥在心疼他这些年在外吃苦。
      他长吁了一口气,笑道:“难熬的日子都过去了,舅舅不能保你荣华富贵,却能保你一辈子吃香喝辣!”声音里是自信与得意。
      说到这里,他指了指地上的绫罗布匹那些,道:“那是舅舅给你们老太太带的见面礼。”又指了指另外两个尺长的匣子到:“那是舅舅给你的见面礼。”